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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丞相今天也經不起撩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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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 丞相今天也經不起撩撥

神他媽公平。

蘇戚現在聽到這兩個字,就生理性腦殼痛。

大衍民風開放如斯,臉皮薄的丞相也迅速進化了嗎?

她看了看薛景寒淡然的臉,視線偏移,便捕捉到耳垂部位暈染的淺淺血色。

“薛相言之有理。”蘇戚玩心頓起,將濕透的外袍搭在衣架上,“禮尚往來,我也不該有所遮掩。只不過……”

她停頓了下,輕輕嘆息著,微挑鳳眸裏含著蕩漾的春意。

“我從未與人如此,難免有些緊張。”

說出這句話時,她的語氣多情且纏綿,像羽毛刮過薛景寒的心尖。

薛景寒呼吸亂了幾拍,刻意偽裝的泰然差點兒現出原形。

其實沒什麽。

男子而已,和自己的身體並無區別。蘇戚總是守著一根看不見的線,不願逾越半分,而他想把這根線撕裂,讓彼此更親近些。

曾經那些迂回的方法太過溫和,他必須更加激進直接才行。

然而,當薛景寒看著蘇戚勾住衣襟,手指一點點將其扯開,露出形狀姣好的鎖骨與胸口時,他還是迅速轉身,快步離開房間。

隔著簡陋的木制房門,丞相大人閉了閉眼,盡量保持嗓音的平常:“你且等等,我讓人再換桶熱水,好好沐浴。”

——他並不喜好男子,甚至隱隱抵觸真實的床笫秘事。

可是,他無法將蘇戚當作尋常男性。

正如此刻,難堪與歡喜反覆沖擊理智,如同最煎熬的精神拷問。

房內,蘇戚按住衣襟,笑著說好。

她不知曉薛景寒的心理掙紮,只當他羞赧還要面子。這樣別扭的性格,也很讓人動心。

等浴桶重新換水後,蘇戚仔細泡了個澡,總算渾身舒暢,感覺自己活了過來。她沒在房內呆多久,薛景寒便差人過來,請她去隔壁談事。

大晚上的,還有什麽要緊事?

蘇戚心裏好奇,隨意束起半濕的長發,進到隔壁屋子裏。薛景寒坐在書桌前,已經換了一身天青衣衫,手裏翻閱著薄薄書冊。見蘇戚到來,他指了指身邊凳子:“坐。”

蘇戚依言坐好,薛景寒把書冊推到她面前。

破損卷邊的封皮,隱約寫有“萬悔”“罪書”等字樣。

蘇戚毫無來由地想起小粥山上水匪臨死前說過的話。

“萬悔錄?”

“嗯。”薛景寒摘掉她腦後歪斜的玉冠,用手指梳理著烏發,將散落的發絲攏起。“你翻開看看,裏面有你想要的真相。”

蘇戚打開封皮,映入眼簾的,是密密麻麻的姓氏與官職。很多人她都有印象,在那本偷來的卷宗裏,也曾記錄過。

是建寧一八年,江泰郡水患後,遭受調任與革職的官員。

但這本冊子裏記載得更細,更多,人數遠遠超過了她所知曉的名單。

“與水患舊案相關的官吏,幾乎都被寫了進來。下至築堤兵卒,上至……卞文修。”薛景寒念出太尉的名字,示意蘇戚繼續往後看。“我想,你應該也已經猜測到,整件事是針對先太子沈慶安所設的局。突然暴漲的江水,和白日閉門不開的酒宴,都是刻意為之。”

蘇戚一頁頁翻閱著,冊子裏寫明了朝廷與地方官吏的勾連關系,直指此事背後有太尉授意。前任郡守牽頭,與屬官共同策劃了這場天災。

沈慶安率輕騎來江泰郡治理水患,殫精竭慮日夜不休。眾官員百姓並肩作戰,上下一心,沈慶安不疑有他,壯志躊躇想要做好先帝委托的重任。治水初見成效時,郡守設宴接風慶祝,將沈慶安留在柳林縣治所內,並命令兵卒破壞上游多處堤壩。

再次暴漲的江水傾瀉而下,淹沒白水安城柳林等鄉縣,前線奮戰者死傷不可計數。

“前往安城途中,我見到一座舊壩,內封膠土,藏匿空竹籠。”蘇戚盯著紙上文字,“當年留下的堤壩,在這次水患中盡數沖毀,難以充當罪證。”

“修築堤壩的兵卒和苦力,尚有存活者在世。雖然藏匿在外,有了這本萬悔錄,便能繼續搜查。”薛景寒梳理著她的頭發,將玉冠扣好,“物證不在,人證也能用。”

蘇戚繼續往後看。

治所酒宴進行到中途,沈慶安多次想要離席,都被官員以勸酒名義阻攔。城外江水泛濫,傳信兵奔跑回城求援,隔著門大聲號哭。

門內,兵卒持刃圍住沈慶安,他進退不能,只能看著眾官員飲酒歡慶。

即使貴為太子,在卞文修把持的江泰郡,不過螳臂之力而已。

足足半個時辰,治所內歡歌宴飲,墻外哭嚎聲毛骨悚然。

等沈慶安終於忍無可忍,不顧一切往外闖時,沒人再阻止他。他順利奔出治所,見到的,只有人間煉獄。

案情覆述就到這裏。蘇戚再翻一頁,紙上字跡變得潦草許多。

——愚有愧,酒宴戰戰兢兢,只敢奉承郡守,又因掛念家中妻兒,無法忤逆五皇子與卞氏。

——然每逢入夢,冤魂泣血,斥咄祈求,字字如烈火焚燒五臟。故多年行走查訪,終於知曉堤壩修築詳細內情,與太子親隨死亡真相。

下一頁,寫的是江水暴漲時,親隨騎兵察覺異常,與前線官兵發生爭執。除卻最初奔回傳信的人以外,剩下的盡遭屠戮滅口。

“沈慶安他……知道這些事麽?”蘇戚問薛景寒。

薛景寒回答:“應當知曉。傳信兵雖然不清楚後來的事態,但江水退卻後,收殮同伴屍身,怎能不明白死因。”

“可是沈慶安未曾指控江泰郡官吏,甚至沒有申告自己的冤屈。”蘇戚回憶卷宗記錄,“他認下了這些罪名,險些被廢太子。”

“也許他覺得自己有罪。”薛景寒眼底閃過晦澀情緒,“罪在行動輕率,信不該信之人,致使百千百姓無辜死傷。”

蘇戚認真聽完,說:“他似乎是個很正直的人。”

薛景寒沒答話。

蘇戚翻完書冊,在末頁找到著述者的姓名。

王念,江泰郡主簿。

一切都好像連起來了。經歷水患舊案的王念查清真相,寫成萬悔錄,寄給任職白水縣令的李明淵。隨後,他懷抱著長久的愧疚,吊死在柳林縣外的堤壩上。

“我還有一事不明。”蘇戚合上書冊,“王念牽掛妻兒,不敢得罪長官,可見他看重親情。緣何早早尋死,舍棄病弱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兒?”

薛景寒搖頭:“或許他並非自殺。查訪舊案,自然性命難保。著成萬悔錄後,王念寄給舊友李明淵,應當是察覺自己保管這本書冊並不安全。”

蘇戚恍然:“你是說,有人知道王念在搜集罪證,於是將他滅口,偽造成自殺模樣。然而萬悔錄已經轉手,歷經多年,兜兜轉轉到你手中……”說到這裏,她突然意識到什麽,問道,“李明淵是秦柏舟殺的?”

薛景寒頷首。

“萬悔錄是沈舒陽的汙點。廷尉為天子辦事,所以秦柏舟找到李明淵,拿走萬悔錄,斬殺李明淵並嫁禍水匪。”蘇戚用手指敲著太陽穴,喃喃自語,“隨後萬悔錄被水匪搜走,你又找到了它……即是說,今天廷尉署和你的人上山,一為剿匪救人,一為搜尋萬悔錄。”

薛景寒並不否認:“我一直在查主簿王念的舊友動向。廷尉去了白水縣,李明淵便突然死亡,這種慣用的滅口手段,看似謹慎,實則暴露要害。只需順著李明淵查,就能知道很多事。”

比如萬悔錄,比如王念的死因。

“蘇戚,不要把萬悔錄的下落告知廷尉。”薛景寒收回書冊,囑咐道,“若是廷尉知曉萬悔錄在我手上,定然不擇手段奪取此物,銷毀罪證。”

這種事,就算不提醒,蘇戚也明白。

她問:“那你呢?你調查水患舊案,拿到萬悔錄,打算做什麽?”

為先太子沈慶安平反?

還是替冤死的百姓申告?

罪魁禍首,就坐在廟堂之上。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濱,莫非王臣。如今的沈舒陽,以及扶持沈舒陽登基的卞文修,豈能允許水患翻案,臣子狀告帝王?

薛景寒擡手,撫平蘇戚眉心的褶皺。

“你心裏不平,對麽?”他笑了下,“蘇戚,你太善良了。”

蘇戚反問:“我善良嗎?”

“嗯,心懷大善,通透光明。”薛景寒嘆息,“比我,善良得多。”

大抵多情之人,總會如此。

而他,身體裏僅存的匱乏情感,只夠給一個人。

“你且放心。這些東西,在我手中最安全。雖說現在不能公之於眾,但總有一天,全天下人都能知曉被藏匿的事實。”薛景寒彎唇,眼眸裏浮動著寒涼的笑意。“所謂真相,只有被翻出來,放到太陽之下曝曬,才算真相。”

蘇戚定定看著他,說:“好,我等著你。”

無論薛景寒出於什麽用意,能幫當年的人翻案申冤,就算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。

晚些時候,她回到房間,寫好小粥山四天治療秦柏舟的詳情,下樓去找廷尉署的人。哪知誰也不願接過她所寫的紙條,只說:“大人在後院,請蘇公子自己送去。”

院子裏都是水,去那裏幹啥?

蘇戚沒辦法,只好順著樓梯轉到二樓,推開窗子探身向外看。深夜月亮明晃晃的,照耀著荒蕪破敗的後院。身著漆黑官袍的青年坐在傾倒的桌椅上,背對著自己,低頭凝視著什麽。

蘇戚喊他:“秦大人?”

秦柏舟回過頭來,艷麗冰冷的面容在月色中愈發妖異,不似活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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